摘自:2018.6.29 阜新晚报 记者:朱琳
2015年1月18日。周雪的人生分水岭。这天以后,周雪的人生列车脱轨了,她也哭过、痛过、恨过。还好,她终于还是明白过来了。生命油箱里的最后一滴油,她宁可用来拖动笨重身躯爬行微米,也决不甘心任凭蒸发。
搁浅的幸福
数九时节的这一天寒冷萧索,恰逢周末。
阜蒙县富荣镇商业街的一栋二层小楼里,与周雪夫妇一道早起的,还有周雪丈夫的借宿朋友。由其驾车搭载二人早早出门,共同赶奔婚礼现场。车出街口,速度不快,随着周雪受惊尖叫“哎呀”一声,瞬间车轮打滑先撞树木、后落边沟。
周雪父母得知消息赶到阜矿集团总医院,时间已经过午。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女儿,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就在前一天,女儿为了参加这场婚礼,才和女婿离开连住多日的泡子镇娘家。“姑爷腿骨折,亲家那边都在楼上忙活他。我闺女脑袋撞顶棚,怀疑因为这个昏过去的,光给脑袋拍了片子。”生怕耽误的他们要求再做检查,结果发现周雪胸椎骨折,火速送往沈阳的中国医大附属医院。
马上手术,可惜于事无补。术后,周雪很快明白了醒过来腰腹没知觉、腿脚不能动意味着什么。而因为颅内淤血自然吸收,还导致她的思维、记忆力受损,并影响语言表达。遵照医嘱接续的康复训练,让这个家庭背负更重的经济压力,也让周雪精神压力与日俱增,“离不了轮椅了。”
父母为给周雪筹款求医,借遍所有能张嘴的乡邻。住院花费的30余万元,达到这个土里刨食农家不敢想象的地步。医院里的周雪不时暗夜抹泪,“无数次勾勒过的幸福画面模糊了。”
消失的丈夫
周雪出院,新婚恰满一年。眼见父母心力交瘁,她下定决心:“我回自己的小家!”
彼时的周雪距离接受、适应残疾躯体还远未做足身心准备。也正因为这点,再度推开家门的她充满忐忑。
头天到家,镇上打工的丈夫准点回家,全家人共进一餐沉默的团圆饭。次日,丈夫上班,一去不返。“打电话就说干活忙,请不下假来。”周雪原本以为同是“90后”的丈夫太年轻,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与打击也需要慢慢消化,而她愿意给予时间、共同承受。只不过,丈夫的行动不容她保留哪怕最低限度的幻想。博弈一周,毫无转圜,周雪只好跟随父母回娘家。
转院时公婆拒绝签字;手术后婆家无人照管;丈夫愈后探望,推着轮椅撂下“你爸妈本来就不同意咱俩,这回更不同意了吧”的话 ……回想过往,早有先兆?又过半年,困顿的周雪坐上原告席,虽然与肇事的驾车人协商拿到赔款,但她“打无数电话,丈夫最后也没出庭作证”。
周雪与高她一级的丈夫相识于阜蒙县职教中心,日后同往沈阳打工。后来,接受婆家贷款购买镇里网点楼、连开店带住人的建议,踏上不少农家姑娘走过的路,还与她们相仿,早早持家、还债……
“处了6年,没感情?”不容周雪怀疑的是,不肯露面的丈夫的声音,她也两年没再听过了,“换号了”。
沉重的财富
周雪父母很清楚,以女儿目前的身体状况,强求年纪轻轻的女婿照顾一辈子不切实际。“管个一年半载,我们兴许提离婚了。”
父母尚在,便有永远的退路。周雪父母家建成30余年的砖房里,眼下除她独居的西屋摆放电脑、纸尿裤外,各类康复训练器材挤占父母的东屋,使用父亲用自行车等改制的具备蹬车、站立、举重等功能的实用宝贝,周雪每天至少汗流浃背两小时,只为维持身体机能。所以,母亲照料不能离人的周雪日常起居以外,其父也在种田或附近打短工之余,认真扮演女儿的训练师角色。
回娘家第一年,周雪常在西屋呆坐,她有太多东西要想、要扛,不愿意见人。“想不通又怎样?死不了,活下去看看。”积极锻炼,她已可完成洗衣热饭个人料理;探索谋生,她经营微商为解决每天数十元的生活、康复开销。
去年,周雪将多数人没有的经历与感悟搬上网络,借助快手直播平台传递正能量,“辽宁截瘫小雪”吸引各地粉丝逾6万。“我能笑着活,他们更没问题。”
“起先没相中,就因为他不吱声,这回咋这么大主意?”生活缓缓步入一条新的轨道,周雪年事渐高的父母还有深深隐忧,“隔了50里地,听不着那边的啥动静,跟我闺女到底还想咋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