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业，刚参加工作，月薪几十元，手头很窘迫。连准备收藏的纪念币，也应了急需。为独善其身，业余偶弄文墨，得以发表，就急匆匆去邮局取稿酬。不想急中出差，忘带证件，按规定邮局不予付款。腹中饥肠辘辘，不愿无功而返，于是与邮局小姐（当时无此称谓，今姑且用之）面面相觑。片刻，邮局小姐遂将汇款单仔细审查一遍，提笔在证件栏写上“确认”二字。我签完名，得款数元，心中欣欣然，急邀好友到酒店，好一顿潇洒。
某日中午，去政府食堂就餐，横过马路时，一骑车人从身旁掠过，就听见有人唤我，回头，原来是邮局小姐。寒暄几句，便扔过一打钞票似的什物，定睛一看，是邮政奖券，她让我为其代卖，一百张，累计金额两千元。我往裤兜一塞，就去吃饭。
从此，我的日子里又多了一件事：卖奖券。无论同学同事，还是酒朋诗侣，见面便吹嘘购此奖券的好处，利息高，收益大，且能中奖，运气好，可白得一台21遥平面直角彩色电视机，少抽几包烟，少喝一顿酒，不妨一试。如此这般，忙碌月余，售毕。
周日，秋风乍起。去邮局，将款交给她。她说，难为你给我送来。看脸色你很冷，为什么不多穿点衣服？我看看她，说，你不冷么？当时她穿一件淡蓝色缀满白色小圆点的连衣裙，很是好看。她低头一瞧，又抬头一笑，我们就开始说再见。
后来没有再见。我因工作调动，离开那城，她的名字和容貌我都忘到九霄云外。因我们只见过三次，每次交往时间又短，忘记该在情理之中。如今，耳闻目睹许多荒唐事，不知哪件触动记忆神经，遂将这段旧事倏地想起。这是十年前的人与事，我把人给忘了，忘了她的容貌和名字。极力回想，只想起那件淡蓝色缀满白色小圆点的连衣裙。
一位哲人，凝望静穆的天空，忽发奇想：天空没有留下鸟儿飞翔的痕迹，但鸟儿已从天空飞过。
既然如此，我还能说些什么？
作者/陈万青
摘自/参花2013年1月刊总第664期
